这种恐惧不久就成了事实。在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时候,却收到尼多的大法官先生的一封信。圣皮埃尔岛正是在他的管辖之下。他在信中以邦议会的大人先生们的名义下令我离开该岛,并离开他们的辖区。我读着此信恍如做梦一般。没有什么能比这道命令更不合情理,更莫名其妙,更出乎意料的了,因为我原以为自己的预感只不过是惊弓之鸟的胆战心惊而已,并没把它视作可能会有丝毫根据的一种预见。我曾采取种种措施以确保自己有当局的默许;人们也已让我安然地搬来岛上;好几个伯尔尼人以及对我友情深重、厚礼相待的大法官本人都曾来看望过我;季节转凉,驱逐一个风烛残年之人是极其残酷的。凡此种种,都使我同许多人一样认为,这道命令中有所误会,而且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是专门挑选收获葡萄的忙季和参议院一小撮人正在休会期间,出其不意地给我这个打击的。
我一气之下,差点儿立即拂袖而去。可是,往哪儿去呢?严冬将至,既无目的地,又无准备,既无车夫,又无马车,如何是好呢?除非把文稿、衣服、什物,统统撇弃,否则就得要时间整理,而命令里又没说是否给我留有时间。灾难的连绵不断已使我力虚气馁了。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我天生的傲岸已不得不在压力面前屈服了,而尽管心里愤愤不平,但却不得不低三下四地请求宽容时日。命令是格拉芬列先生下达给我的,所以我便请他代为转达。他给我的信表明他极不赞成这道命令,他在下达此命令时是万分遗憾的,并且他的信中充满了痛心疾首和钦佩敬重的表示,我觉得这等于是在委婉地邀请我跟他敞开自己的心扉。我真的这么做了。我甚至深信,我的信会让那帮不义之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残暴,深信他们即使不收回这个如此残忍的成命,至少也会给我留下一个合情合理的期限,也许让我熬过冬天,以便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选好退避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