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手探在他的鼻子底下,早已没气了。
哭声骤然响起。
刘臣妈再也不顾忌自己叛徒老婆的身份号啕大哭,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她发出这么嘹亮的声音:“我的儿啊——”
刘臣姐姐也失声痛哭。
我妈妈出于被刘臣一家感染,也协助着他们哭。裂心的声音传到了村里,惊动了夜晚的村庄。
我有点儿六神无主。乱纷纷的声音由远而近,村里人马上就要赶来了。
刘臣爸爸也在哭。但他不是号啕,男人一般不会号啕,即使他是叛徒。他低泣着,泣出的声音有几分滑稽,就如同我曾经在他家里听到过的他下雨天躺在炕上呻吟时发出的声音。
他双膝跪地,向横躺在地下的刘臣探着身倾着脸,嘴里犹有不甘地轻声呼唤:“刘臣,刘臣……”
忽又更深地伏下去,把脸贴在刘臣的胸口,想听一听刘臣的心脏还有没有跳动的声音。
洪常青给了吴清华两个银毫子
——“纯真年代”系列之二
红旗大队排练《红色娘子军》本来没有我们什么事,但黑子我们兴奋异常,我们这样的年龄什么新鲜事都能让我们兴奋。黑子带着傻牛来我家找我,说去大队部看排练,我饭也不吃就跟他们出了家门,半路上坏三和秃蛋也追了上来。
大队部的门外已经用竹竿拉上了一百度的灯泡,贼亮,为了防备停电,竹竿上还挂着盏汽灯。半人高的台上,几个姑娘正在上面踮着脚尖瞎蹦,秃蛋的姐姐二凤蹦着蹦着突然崴了脚,身子一歪倒那儿了,台下哗哗笑起来,秃蛋踹了一个比他小的哈哈笑的小孩一脚,但制止不了群众的笑。其实这不怪秃蛋姐姐笨,只怪舞台不平坦,这个舞台不是专门为跳《红色娘子军》准备的,它已经搭在这儿好几年了,平时用来开动员会或是批判会,前几天还在这上面开了刘臣他爸爸的批判会。当初搭台的时候拆了银花家的一间房,我还记得拆房时银花一个劲儿地哭哭啼啼,被她妈打了一巴掌。